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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杀死一只鸽子7 环球播资讯

    2023-05-20 11:15:48  |  来源:哔哩哔哩  

    “你知道吗,有个音乐家和沈腾长得挺像的。”我的朋友晃晃手里的手机对我说。他对这事这么上心,是因为我们总说他长得有点像沈腾。

    我凑过身子看看到底是什么。


    (资料图片)

    一个好几年前的视频,里面的内容就更早了,是一个老艺术家,央视音乐频道播的,六十年代年轻时候在人民大会堂指挥过音乐会。

    这算是最高荣誉了吧。可惜我没听说过这个名字——“马经纶”。大概是我对音乐了解太少了。

    倒是的确长得像沈腾——我是指沈腾年轻那会。假如现在播出的话,估计会上热搜。如果我俩是搞新闻的,没准也能弄点流量。

    “你还记得那个长得像沈腾的音乐家吗?”大约半年后,朋友又神神秘秘地说。

    “记得啊,怎么了?”我说。

    “我有个以前开音像店的亲戚,八十年代那会是倒腾磁带的,你猜怎么着,我去翻腾他的旧仓库,发现了沈腾,不是,马经纶的带子。”

    他掏出带子,我接过来瞅瞅,说:“这带子也太新了,不像那个年代的东西啊。”

    “我问过我亲戚,他根本不记得进过这玩意,估计在架子上的时候也根本没人买,就被扔在仓库里吃灰了。”朋友说。

    “你听过了吗?”我打开带子问他。

    “没有啊,我没录音机啊。”他说。

    “看起来只是一些民歌啊。”我看看磁带上标的内容,抬头对朋友说,“你等等,我的录音机早吃灰了,不过应该还能用。”

    我很快就把录音机翻出来了——不得不说,我是一个很条理的人,这是我的优点,也是我的缺点。朋友们都这么说。

    录音机里传出咿咿呀呀的歌声。

    “挺好听。但是,不像是专门录制的,很随意。歌也是,那些名字,我好多都没在网上查到。”朋友评价。

    我点点头,看着包着磁带的那份纸质介绍。说是介绍,其实算是这个磁带作者,或者说收集整理者马经纶的一份自白。

    录音机重新放了一首,是一种乐器的演奏,具体是什么,我却听不出来。纸上有简介,不过我更感兴趣的是马经纶后边的讲述。

    他是正经学音乐的出身。进入人民大会堂算是音乐生涯的巅峰了,但是他对此没多说什么,更没提到央视纪录片里他后来的著作。那个时候他志得意满,开始思考自己事业的未来,中国音乐的未来。他不断反思,觉得接触到的音乐都太西方了,太现代了,他认为,应该从中国古老的音乐,民间的音乐里汲取营养。正好赶上文革,全国各地搞运动,他就坐着火车运动到全国,开始了他的追寻音乐之路。

    改革开放之后,流行音乐火了起来,他又开始大骂流行音乐,说这是媚俗的音乐,不是人们真正想要听的音乐。尽管如此,他还是写了好多这种音乐,写了好多音乐评论,赚一些钱来支持他继续全国跑。这个人蛮执着的,结了婚有了孩子也不那么顾家,还是往外跑。这磁带只是他收集整理的一小部分而已。但我估计,发行出来的只有这么一点了,因为很难卖出去。

    他追求的到底是什么?是摒弃了已成为定式的学院技巧、摒弃了流于表面的矫揉造作之后那种自然的、淳朴的表达。就好像唐诗宋词元曲要从诗经乐府里汲取营养一样,现代音乐也要从那些古老的民歌、不受污染的山歌俚曲中获得蜕变。这就是他旅行的意义,他追寻的所在。

    世纪之交,他在广东遇到了一个小女孩,这件事情最能看出他对现代音乐的态度。他看着小姑娘玩游戏,蹦蹦跳跳回家,嘴里哼着歌,他觉得这是他想要的那种唱歌的感觉。结果女孩的父亲发现了他,他解释了自己的身份,女孩的父亲问他:“那要不要上音乐课培养一下?”“不要!绝对不要!”他毫不留情地说,“就让她这样无忧无虑、自由自在下去挺好。”

    现在的音乐教育过于追求技术,追求华丽,已经违背了音乐的初衷,教育的初衷。这让我不由得很受震撼,这不是我作为老师一直思考的问题吗?我们已经很难在学生的脸上看到笑容,这还不值得我们警醒吗?

    “怎么想就怎么唱,想怎么唱就怎么唱!”马经纶对女孩和她的父亲这样说。

    我扬了扬手里的介绍,对朋友说:“你看过了吗?”

    “看了。”

    “你什么感受?”我问。

    “这个马经纶很显然是受到了当时政治环境的影响,所以才会有那些想法,做法。”朋友说。

    “嗯?什么意思?”

    “文革啊,显然他是想在音乐界发起一场革命,当然不是文革那种做法,而是思想上的一次起底,批评与自我批评。但是我觉得他的想法有些天真。”

    “你怎么会这么想?也许有这些因素,但这只是外因,我觉得更多是因为他的个性。”我反驳。

    “是吗?你小看了环境对人的影响。”朋友说。

    我没说话。

    “哦,对了,这东西你还要吗?”我扬了扬手里的介绍。

    “你有兴趣?和带子一块送你了。”

    “谢了,好兄弟!”

    恰好我所在的初中请了一位音乐方面的老教授做音乐讲座。据说这人和校长的长辈认识,所以才屈尊前来。校长很高兴,觉得自己在素质教育方面又推进了一大步。

    讲座之后老教授和老师们聊天,大部分都是音乐老师。我找了个人少的功夫,忙上前问出我早就想要问的问题:“您知道马经纶吗?”

    “现在知道他的人不多啊。”老教授有些吃惊,“他比我大几岁,算是我的前辈吧。是一个音乐上很有才华的人,最起码比我要强多了。去世有几年了。”

    我把我知道的和他说了。

    “他后来还是写了两本书的,文章就更多了。水平是有的,但音乐界关心的人不多。说到底,还是他观点的问题。”

    “可是,我觉得他讲的很有道理啊。”

    “是很有道理,但这些事,别人也在做啊!他那些话,太过于目中无人了,好像别人已经走错路,只有他一个人是清醒的。”老教授叹口气,“他收集整理民间音乐,这是多大的贡献啊。可他总喜欢在里边夹杂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,就连他的老师朋友都受不了这些。”

    我沉默,有些无法接受他说的这些。因为马经纶说的那些话是多么令我振奋!

    老教授看我一眼,说,“我并没有要否定他的意思。马经纶这个人,其实很热心,我们那个年代的人,有什么疑问和他探讨,有什么资料想要借阅,他都很热心地去帮忙。作为前辈,实在很令人感动。就是我自己,也受过他几次帮助,我到现在还记得。”

    “音乐的本质是什么?‘文章合为时而著,歌诗合为事而作’,‘大凡物不得其平则鸣:草木之无声,风挠之鸣。水之无声,风荡之鸣。其跃也,或激之;其趋也,或梗之;其沸也,或炙之。金石之无声,或击之鸣。人之于言也亦然,有不得已者而后言。其歌也有思,其哭也有怀,凡出乎口而为声者,其皆有弗平者乎!’。这些论述前人早就讲烂了,音乐,是人感情的流露,心声的表达。” 老人清了清嗓子,继续说,“他和我们争论的本质,在于感情和技巧。马经纶和我们从来不是一路人。流行音乐在内地起来之前,他和我们争,流行音乐起来之后,我们还以为终于有些小辈支持他了,结果他呢,还是争。在他看来,我们都错了。”

    “其实,技巧的应用不是理所当然的吗?‘没有技巧,全是感情’,也就是一种调侃罢了。”我试着理解老人的想法。

    “对啊,其实马经纶也这么认为。他只是觉得,我们传承的那些技巧已经腐朽了,我们太过注重技巧已经忘记了音乐本身的美感,音乐背后的诉求。音乐要感染人,先要感动自己。就好像他批评流行音乐是为什么呢,靡靡之音,忘记了内心最纯真的渴望。到头来只剩下拙劣的模仿。这一切应该怎么办?从那些古老的、民间的音乐里去寻找答案,那里已经有一切答案了。‘最好的歌应当忘记技巧的存在’,这也就是一种渴求的境界罢了,磨炼自己的技艺,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?”

    “我感觉,其实您并不反对马经纶的这些想法。”我说。

    “是啊,但正像我说的,大家其实都走在这条路上啊!为什么他要这么激进,这么离经叛道,愤世嫉俗,特立独行?他一直在找寻答案,他找到了什么呢?和他收集的那些音乐一样,就算他在音乐技巧和音乐理论上有亮眼的成就,也淹没在一些奇谈怪论里了。”

    “您觉得他为什么会这样?是环境抑或是性格?”我问。

    “是天赋。”老教授给了我一个出乎我意料的答案。

    “天赋?”

    “是的,马经纶是我见过的最有音乐天赋的人之一。不单单我这么认为。可因为这份天赋,让他在音乐上过分早熟,也让他过于狂傲,他总想追求什么,突破什么,这最终也害了他。如果他能沿着前辈们的路走下去,一定是一个有成就感的音乐家。到头来,他像我们一样,也只是一个音乐人,扛不起音乐家这样的头衔。”

    “但是,‘天赋是最高的指引’,不是有这样一句话吗?”

    “是吗,你怎么知道一条路是天赋的指引,你又怎么知道天赋的指引一定不会出错,让你在一条错误的道路上一去不返?”

    我有些失望。“天赋”这个词我听烂了。我像曾经教我的那些老师一样鼓励我的学生,“努力是最重要的!”可是呢,总有些家长说,“那个孩子就是聪明啊”,长大以后,还有多少人相信他们老师说过的话?

    我记得沈腾、郭德纲也说,喜剧上是需要一点天赋的。这话比他们的喜剧和相声更好笑。他们忘记了,其实,我们对天赋一无所知。我相信天赋,这相信却得到完全不同的结论。我相信天赋的强大,这强大使得人们的天赋千差万别,本质上却没有多大差距。

    真正溃败的,是我们的教育,我们的家庭,我们的学校。教育是一场接力赛,一列疾行的列车,任何一个环节出错,都会有出轨的危险。事实却是,我们每一个环节都在出错。当老师们似懂非懂,深信不疑;当小孩子报兴趣班,学洋人的话;当奶粉的广告污染最后一片净土,我听到一个声音:“托尼,你完蛋了!”他们想让孩子别输在起跑线上,其实从一开始就输了。我们对教育一无所知,不论贫穷富裕,不论学历高低,你越自以为是,越横加干涉,越背道而驰。

    做得多,错得多,什么都不做,还是错。我们应该怎么做?我想,给孩子一定的自由总是没错。天赋是最高的指引。兴趣是最好的老师。我这样去开展我的教师生涯。一个老师,如果抱着狭隘的天赋决定论的观点,随意去对孩子下断语,那是犯罪;但在教学里视天性如无物似的遵循那套教条主义的方法,不也同样是犯罪吗?孔夫子“因材施教”的话不是应该成为每个老师的座右铭吗?

    余秋雨劝一个热爱文学的人放弃写作,有几分道理,但他和沈腾犯了同样的错误。不是没有天赋,而是,这份天赋早已经被埋没。

    我对于老先生的话只好保持沉默。

    老先生却拍了拍我的肩膀,说:“这是我们对于他的评价。但是,艺术这个领域,最不值钱的就是别人的评价!你知道吗,很多次我觉得坚持不下去的时候,我会想到马经纶这个名字,它会给我勇气。”

    我睁大了眼睛看着他。

    “他是一个独行者,一个先行者,他要探索新的可能性,所以会有诋毁,会闹笑话,他做的事情可能很重要,也可能不重要,可能成就有限,更可能被人遗忘。但他没有一丝后悔。一丝犹豫,这,不是一个艺术家最好的诠释吗?”老先生说。

    “是的。托尔斯泰的小说举世闻名,他倾注心血的哲学却没有人理会。他的妻子做的是不是对的?那个火车站里孤独的灵魂自有答案。”我说。

    “你如果想知道这个人更多的事情,我回头可以给你找找他家里人的联系方式。”老先生很热心地说。

    我点点头,眼睛湿润了。

    后来我找到了马经纶的儿子,从他那里了解了更多,还参观了马经纶付出心血的那些工作。他的儿子谈到对父亲的感情时说:“我也会心疼我的母亲,经常心里埋怨他,可是,我不讨厌他。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很快乐,因为他给了还是小孩子的我尊重和自由,他有几次出去还带上了我,那是多么让我难忘!”

    “这种教育方式的确很有道理。”我说。

    “这就好像盆栽,按照人们的想法去修剪,去束缚,但植物自己的想法呢?这对植物真的是好的吗?”他说。

    “您说的对,但是,我们教师不就是做这个的吗?总不能什么也不做,放任自流吧?”我苦恼地说。

    “音乐要技巧,教育也要技巧啊。音乐是艺术,教育何尝不是呢?”

    “您这个盆栽的比喻的确很有意思。”我很高兴地说。

    “你还记得那个我父亲在广东遇到的小女孩吗?”

    “怎么了?”

    “我父亲后来再次遇到了她的父亲。据说小姑娘成了一个阿婆主,就是在上网弄东西的。我替我父亲在网上找到了她。”他说着就忍俊不禁了。

    他掏出手机,让我听了一段,我也忍俊不禁了。

    “您父亲对此有什么评价吗?”我问。

    “有啊。两个字。”

    “两个字?”

    “‘不赖。’他就这么说的。他笑着说了这两个字。”

    (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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